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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唱一首诗 送给三月——一位农民工诗人与全国“两会”

来源:中国视协    责编:裴斐

农民工诗人杨成军接受央视记者、本文作者采访。本报记者 金涛 摄

 从外出务工者到电视选秀达人,从默默无闻的木工到视频被网友点播10万多次的“草根明星”,从只拥有一个妻子读者的诗人到连续成为央视《新闻联播》《焦点访谈》中的报道对象——这样的人生轨迹,48岁的杨成军不曾想象。

 三月来临时,全国“两会”就来了。

 2011年全国“两会”,我曾带着96岁绵竹画师陈兴才老人的嘱托,把他手绘的文门神《如意状元》送给参会的冯骥才先生,表达震区民间艺人的心意,据此拍摄播出了新闻特写《一幅年画背后的故事》,这个过程也被冯先生写进了他的文章《背上一块石头落下来》。2012年两会,作为全国政协报道特写组成员,我能遇到什么,又能报道些什么呢?

 3月1日清晨,接到一个电话:“是裴记者吗,你好,你还记得杨成军吗,我们作家出版社想搞一场农民工诗歌朗诵会,杨成军说特别希望再见到你,你可以来吗?”

 当然要去。这不就是三月,两会,新闻特写,最好的素材吗?

 “如果我们不为这样有着文学理想的打工者做点什么,我们怎么对得起两亿多的农民工?”

 说到杨成军,我和普通电视观众一样,是春节期间看电视新闻认识的他。

 1月26日,大年初四,刚刚忙完央视春节联欢晚会和文联“百花迎春”的新闻报道后,我与几位艺术界朋友聚会,突然接到电视台新闻值班室电话:“你知道杨成军吗?中心许强主任说请你联系你所负责的文化艺术界领域的领导,请他们收看今晚《新闻联播》,看看能为杨成军做点什么?”

 啊?杨成军是谁?做点什么呢?就是在这种懵懂状态下,与友人一起收看当晚《新闻联播》——《新春走基层:如果有可能 我带你去远行》,新闻用纪实手法讲述了东北农民工杨成军春节回家时,送给媳妇的礼物——一首诗和一个承诺。看完新闻,在一片酸酸的氛围中,一位摄影家朋友举杯对我说:“你们应该为这样的农民工做点什么!”话音未落,我已接到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何建明的电话:“我们诚挚邀请杨成军来北京,来中国作家出版社,如果我们不为这样有着文学理想的打工者做点什么,我们怎么对得起两亿多的农民工?我们要为农民工诗人出版诗集!”

 是啊!一名普通农民工、木匠,夹在众乡亲之间,辗转奔走在城市的一个个建筑工地,艰苦的环境,高强度的工作;一名文学爱好者、诗人,终日行走在大地之上,过着简单朴素的生活,坚持不懈地进行诗歌创作,真切的情感,浪漫的理想。正是央视新闻中心“新春走基层”的专题报道,把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叠加在一个人身上——来自吉林农村的农民工诗人杨成军。

 从外出务工者到电视选秀达人,从默默无闻的木工到视频被网友点播10万多次的“草根明星”,从只拥有一名妻子读者的诗人到连续成为央视《新闻联播》《焦点访谈》中的报道对象——这样的人生轨迹,48岁的杨成军不曾想象。但正是他创作的《我的锤子已不再年轻》《农民工》《哥们儿,别想家》等40多首诗歌,把农民工的日常生活与梦想,外出务工者在城市打拼时的乐观和坚强一一呈现在人们眼前,赢得了人心,也赢得了文学的尊重。


 “完全蒙了。人家艺术家一朗读,我的诗真有了文学的意味啊!”

 元宵节前,杨成军夫妇终于走进作家出版社,诗歌评论家唐晓渡,《人民文学》原主编韩作荣面对面点评指导,作家出版社社长何建明与杨成军签订诗集出版合同,赠送杨成军一套《共和国作家文库》(共100部小说和诗集,包括铁凝、丛维熙和舒婷等杨成军所喜欢作家的作品),杨成军诗集的编辑李宏伟(《海子诗全集》的责任编辑)约定尽快去杨成军的家乡,拍摄工地、农村等纪实图片充实到诗集中。

 当忙完这一切时,我第一次握住了这位农民工的手,杨成军咬着下嘴唇一再地说:“我知道你,我知道你,谢谢你!谢谢你!”记得当时自己鼻子就酸了。其实啊,杨大哥,我想我和许多出现在你身边的人一样,感谢你!感谢你用文学、用诗歌表达、充实了你所热爱的生活和爱情,让你的爱人泪流满面,更让关注着基层群众生活命运的许多人为之动容。是你,让我们明白,生活竟如此简单,简单得就像一首诗。

 所以当这个三月来到我身边时,还有什么比能见到一位从土地里生长出的诗人,更让我欣喜的呢?

 “知心工友三五个/灯光暗淡围着坐/拼凑几块木床板/一瓶散白轮着喝……哥们儿喝不醉/咱也不想家/咱的家里面/还有一枝花。”在北京东城区图书馆,来听《农民工之歌》朗诵会的人不少。著名表演艺术家王勇、曹灿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播音员们接连登场,在他们字正腔圆的表演中,杨成军一会儿对照着手中的诗稿,跟着艺术家默默念着,一会又用相机拍摄每一位表演者。朗诵会结束,他用一口东北话表达激动心情:“蒙了,完全蒙了。人家艺术家一朗读,我的诗真有了文学的意味啊!让我夸他们,我都觉得我的语言是苍白的!” 

 徐沛东为他的诗谱曲,“如果有可能”,他梦想带着自己的爱人远行

 杨成军打动许多人,是因为他心里的梦想。由于要供两个儿子读书,家庭艰辛拮据。生活的磨练使他在诗词里谈到理想时,也不忘加上“如果有可能”,他梦想带着自己的爱人远行,他梦想自己的诗歌传唱在大街小巷,而后者对他来说,是一个真正的“梦想”。而这也正是他通过作家出版社邀请我参加朗诵会的初衷。他想托我问问作曲家徐沛东对他的哪首诗感兴趣,可否谱上曲,早点在农民工兄弟中传唱起来。

 就是带着杨成军的这个心愿,我联系到全国政协委员徐沛东,开始了我的2012年两会报道。

 但是,和我非常熟悉的作曲家徐沛东,却两次拒绝了我的采访要求。他说,让他再参加几天会议,让他再多看看杨成军的诗,让他再想想还能为农民工做些什么。 

 终于在两会即将闭幕时,徐沛东站在了我们的镜头前,说他最喜欢杨成军的诗:“如果有可能/我带你去远行/躺在德德玛的草原/数最亮的星……”

 徐沛东采访时说:“我也有家,有妻子,可忙碌的生活已经使我的心底没有他这样纯真的梦想和承诺,是他这种乐观的心态和浪漫打动了我。不过呢,从音乐形象上来说,农民工不应该仅仅追求一种虚无缥渺的浪漫,所以我想我的音乐语言应该是朴实的,简单的,不可能给他的诗插上华丽的羽毛,这样反而会飞不起来。我必须要考虑到在农民工的中间能够流传。如果我创作出来了,他们能喜欢这首歌,平日在工地能哼哼几句这首歌,那我想,是我最大的愉快。”

 从三月初见到杨成军,到横跨两会,再到3月15日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11点新闻直播间》,新闻特写——《农民工诗人:吟唱一首诗 送给三月》顺利播出。

 有趣的是,新闻播出后,徐沛东老师给我打来电话:“不得了了呀,裴斐,现在全国各地都有给我打来电话的,说他们当地也有农民工诗人,让我也得给他们谱曲。”


 为农民提供精神家园,中国文联在行动

 如何让两亿多农民工大军,在城里寻觅到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让家乡的留守家庭也享受到文化的滋养?面对农民工正在由文化的消费者转变为创造者这样的文化诉求,中国文联已经行动起来,要让更多的基层群众得到文化的实惠。

 中国音协2011年底在东莞成立了全国农民工歌曲创作基地,原本邀请专业词曲作家的计划,在两会后已经调整为邀请全国农民工中的文艺骨干一起参加采风创作和专业培训,与专业音乐人一道为农民工写歌,去反映农民工的生活姿态和精神诉求。今年还将举办全国农民工歌曲演唱大赛,徐沛东书记让我转告杨成军,欢迎他参加全国农民工歌曲创作大赛,把歌唱到农民工兄弟的心窝里去。

 中国舞协2011年在安徽试点成立的“新农村舞蹈教室”已遍布铜陵、阜阳、蚌埠、亳州等县城和乡镇,不但圆了农村留守儿童的舞蹈梦,更让孩子们综合素质得到提高,为城乡少年儿童创造相同的起跑点。而河北和广东两省作为第二批试点,也将于今年成立“新农村舞蹈教室”。

 中国摄协继2011年第一届全国农民摄影大展取得极大反响后,第二届全国农民摄影大展日前已完成评选,六月初将亮相中国美术馆。而在即将举行的第九届中国摄影节上,还将着手策划实施新农村摄影志愿者招募活动,在各地陆续创建农家影社,在打造农民摄影文化交流平台的同时,促进更多的农民举起相机,反映身边的巨大变化。

 2012年,中央电视台的新闻出现了惹人瞩目的变化——主题报道基层化,典型宣传纪实剧情化,走基层报道连续剧化,可以想见,在中国文联各协会这些扎实的工作中,会涌现出多少个鲜活的新闻报道点。

 “三月是给人希望的时候,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人在奋斗!”

 每年三月末,东北的天气转暖,杨成军都会背起行囊,拿着工具,踏上打工之路。他说:“今年也一样,我是一名农民,我的主要工作还是种地、打工,供儿子上大学。我的幸福生活还得要靠我自己的双手来打拼。现在那么多人知道了我的诗歌,我会继续写下去的,打工、写诗两不误。按照我们农村人的传统,三月就是给人希望的时候,真的让我对诗歌,对我们农民工的未来,对我自己的前途,有了那种春天的感觉。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人在奋斗,我和我背后的这个群体,有劲头把日子过得更有滋味。”

 记得那天临别时,杨成军掏出随身带的塑料皮的笔记本,说他还想给我朗诵一首诗,这是他在这个三月,专门写给那些关心他的人的心声: 

 还有那么多的人

 让我一再感动

 还有那么多的事

 让我一再感动

 还有那么多的感动

 让我很惭愧

 曾经被窝里写的诗

 终于可以见阳光了

 曾经只有一个读者

 现在是几何数字的增长

 曾经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在好多好多好心人的帮助下

 终于要实现了

 在我撞到南墙的那一瞬

 墙外的景色让我豁然开朗

 虽然我已遍体鳞伤

 但是我绝不后悔

 因为诗歌 就是我的生命 

 (裴斐为中央电视台新闻中心记者)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裴斐

责编:视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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